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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ize: 长29.8cm;宽2.2cm;高0.9cm;重81g(压尺);长6.1cm;宽3.4cm;高0.4cm;重7g(印规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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Final Price: RMB 100,000
释文
「砥砺廉隅,棱角峭厉,直其正,方其义,觚曰木简名是系,文房之珍垂弗替。二田先生清赏,芹泉曹世楷制。」刻铭并款识
「平康正直介于石。贞吉。」
「芹泉」印款
此一组二件,一尺一规,皆乌木制,曹世楷铭刻。尺扁长,中规中矩,表面以行书刻「砥砺廉隅,棱角峭厉,直其正,方其义,觚曰木简名是系,文房之珍垂弗替。」并款识:「二田先生清赏,芹泉曹世楷制。」钤「芹泉」朱文印。「砥砺廉隅」出自苏轼〈刘有方可昭宣使依旧嘉州刺史内侍押班制〉的「砥砺廉隅,有搢绅之风」,意谓磨炼节操。「棱角峭厉」,朱熹集注《论语‧阳货》「古之矜也廉」道「廉,谓棱角峭厉。」「直其正,方其义」化自《周易》「『直』其正也,『方』其义也。君子敬以直内,义以方外,敬义立而德不孤。」「觚」此处为木牍,陆机〈文赋〉有「或操觚以率尔,或含毫而邈然。」「垂」即留传后世。
印规体小,弯折,长边阳文刻写「平康正直介于石。贞吉」,内填金漆;短边钤「芹泉」白文印,亦填金漆。「平康正直」语出《尚书‧洪范》:「平康正直,强弗友刚克,燮友柔克;沈潜刚克,高明柔克。」意世事平安,公正不邪。「介于石」、「贞吉」语出《周易》:「(豫卦)六二,介于石,不终日,贞吉。」介于石,犹言坚如石。铭刻采用汉洗金文风格,体式平直,笔画较方折,追求字体或某一偏旁的整齐对称。汉洗金文独具特色,因刻工拘于严格的空间排布,常简化、繁化、同化、扭曲笔画,粗细相近,类后世美术字。印规文字虽趋于工整,却依然不乏金石之味。
曹世楷、曹世模兄弟为清中期竹刻名家。上海博物馆有曹世楷竹刻摹行书兰亭序扇骨,缩摹《兰亭序》全文,字体精细,能保持王羲之原作形神不失,功力之深可见一斑。本组不仅印证了曹氏行书之精妙,而且显露其金文、篆印之风骨,可谓精彩之至。
曹世楷(1791-?),号芹泉,浙江秀水(今嘉兴)人,精刻竹木,穷极工致。
郷邦故物中的张廷济
提到清季干嘉以来的金石学,似乎总也绕不开几个人,潘祖荫(1830〜1890)、阮元(1764~1849)、张廷济(1768~1848)、陈介祺(1813〜1884)兖兖诸公。人们对他们之间的交游圈现在关注较多,但注意到他们其余意涵则不多,例如上述四人分别代表着不同面向,显示出金石收藏交游网络。
金石学大盛,其中有一个社会政治原因,即是以阮元、毕沅(1730~1797)等兴起的四大幕府。阮元历任山东学政、浙江巡抚、云贵总督,先后完成金石学上的一些胜事。作为地方主官,难以事无巨细,需要有一批人协助完成。而幕宾则是最恰当的人选,当然幕宾得到文化及财力的支持,也乐得做事。当这个社会网系铺成之后,张廷济又在与不在之间。
嘉庆三年(1978),三十一岁的张廷济中浙江乡试解元,阮元在他的试卷上盖「金石交」,张亦执弟子礼于阮。在两人长达半个世纪的交游中,风义长在师友间。严格说来,张廷济的本师是邢澍(1759〜约1823),阮元只是座师。二人的金石之交要超过师弟之分,订交的第二年冬天,阮元就为张廷济作《项圣谟题画诗》。嘉庆五年(1800)阮元任浙江巡抚,缉捕海盗之间,亦赠张廷济诗文集。六年(1801),张廷济在京师购得商父戊爵,后为阮元奉寿。可见二人关系亲密,上下礼法之约则要淡化许多。这样,就给张廷济很大的自由度,尤其是他退居嘉兴竹里(今浙江新篁)之后。可以说,通过阮元,张廷济结识一些许多金石名家后,张廷济又在自己的故乡建立起一个文化群落。在此次剪淞阁专场中,我们看到一些拍品器物,多少呈现出这种文化因素。
那方石西谷索铭的端砚(拍品第5036号),见证了两人的交游,而石渠本人也是往来与吴、淞间。在上海与苏州之间,嘉兴因为有张廷济,让这层关系划出了一个地理空间的三角。同时饶有意味的,张廷济借用石渠的姓与字,镌刻金冬心(1687〜1764)的石处士砚铭。在效慕前人之余,也再次透露出地域的风尚。乾隆二十八年(1763)过世的杭州人金农有「百二砚田富翁」之谓,张廷济藏砚虽未有如此之多,但也藏有几方名砚,如同里前辈朱彝尊(1629〜1709)的半月砚。而在香盒上所摹刻的上方山寺塔铭,其山就在苏州西南郊,石湖西北。上方山寺,又名宝积寺、楞严寺,宋《吴郡志》载:「宝积寺,在横山下,亦名楞迦寺。山顶有塔,隋人所书塔铭,碑石全好,字画秀整,绝类虞、禇。大抵隋人书法,兼传晋宋间造意,甚可珍。」尽管寺塔焚毁时,张廷济才不过十六岁,但这时他已藏有《曹全足碑》,而更早在他十三岁时,就借得《褚千峰金石图》,并有考说之文。或谓他少时曾随家人节气出游时,已到过上方山,目见塔铭。事实上,张廷济很早就开始他的金石之路了,并且逐渐小有名气,在他二十八岁时(乾隆六十年,1795)于浙江海盐收得汉晋名砖八品,因而有了「八砖精舍」之斋号。这也无怪乎,年少的张廷济在展开仕举业途之初,就能让人称「一代文宗」的阮元为他钤上了「金石交」一印。
「湖墩化成庵记墨迹册」(拍品第5039号)更显出乡土共建的义行,这已不是简单的撰者、书者、刻者为同里的交友圈。因为此碑之立是为了纪念同里陈翁为减轻湖泊水患,于浩瀚湖面建立石墩,以济船家。事成之后,陈翁又不以名计,大义之举,遂赖金石之传。令人唏嘘的是,张廷济再次见到这册他手书的化成庵记,已是七十七岁,撰刻者均已过世。晚年的张廷济,金石古物是他心灵上的慰藉。在给阮琴的五通尺牍中(拍品第5038号),依稀可以读出这种心绪。信中有四通写于八十岁,其中还经历了天寒、体弱、眼花,又逢老妾去世,致左右欠侍等,对于一位八十岁的老人而言,不啻种种磨难。幸而有金石能伴随左右,哪怕是为友人书写墓志,也是一种快慰。信中诸事尘埃落定之后,老人心情渐宽,于是赠送石刻四种给阮琴,另出借自己手书的《月轮山诗记石拓》一厚本。有意思的是,《月轮山诗记》为阮元女婿吴铁琴为文,并有诗作十二首。
以上种种,都能在尺牍信里的字里行间读出,更为难得的是通过书写墓志文石的事件,勾连出更多的人物,如推荐徐同柏(1775~1860)篆额,徐篆的功力见之于「湖墩化成庵记墨迹册」引首,亦可见张廷济举贤不避亲。徐同柏作为张廷济的得力助手,有很多倩手之事,早在嘉庆十年(1805),张廷济就让徐同柏将王虚舟(1668〜1743)《临望右军帖》摹勒刻竹秘阁。再如张廷济将另一刻手张受之(1799〜1873)推荐给阮元,一经传播,张受之即为京师诸公挽留,不克还乡。无可否认,张廷济于阮元是有心人。当年阮元所赠的诗文册,也被他在五年后请嘉定刻工全部刻于竹秘阁上。而另一件精心铭刻的「宋戴公戈拓本匣」(拍品第5035号),其器也曾由阮元详考。
关于张、阮二人的金石交谊远非上述所举,其中最值得称道的是,道光二十二年(1842),七十五岁的张廷济为老师阮元考证周齐侯罍,释出:「眉寿晚年」四字。此时的阮元,已届八旬,见张廷济眉长径寸,遂赠之号「眉寿老人」,二人又合摹《眉寿图》,刻勒上石,为当时韵事。在「石西谷端砚」上,张廷济亦署「眉寿老人」,也是他刚得号一年。
在竹里度过大半人生的张廷济,镇日摩挲古物,汇集《清仪阁所藏古器物文》,煌煌十卷,丰瞻之外,涉及铜器、货泉、镜鉴、玺印、砖瓦、碑刻以及杂器等,体例完备。在这种种金石中,仿佛看到了张廷济的乐趣与志向。道光二十八年(1848),八十一岁的张廷济去世。同年,他所器重的刻手张受之也去世,不知是不是另一种缘分?